1 笔下真情
沈念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文档最上方显示着《假戏真情》第四章，已经停留在这个页面整整三天了。她的编辑苏雯早上发来的消息还在手机屏幕上亮着：
"亲爱的，前三章我看了，文笔依旧很美，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女主角的心理转变太突兀了，读者很难相信一个对爱情如此理智的职场精英会突然对相亲对象动心。能不能再调整一下？"
沈念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窗外，五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凌乱的工作台上——堆满各种恋爱心理学书籍、几杯已经干涸的咖啡杯和半包开封的饼干。这是她完成"都市恋爱三部曲"后的第一部新作，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创作瓶颈。
"为什么会写不出来呢？"她自言自语，起身走向公寓的落地镜。镜中的女人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黑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三十岁的沈念已经出版了七本畅销言情小说，被誉为"最懂都市女性心理的爱情作家"，但此刻她却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手机再次震动，是苏雯的追加消息："对了，明天下午三点在蓝岸咖啡有个小型读者见面会，别迟到哦。穿漂亮点，有媒体会来。"
沈念敷衍地回了个"好"字，然后突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如果...如果我真的变成林初夏呢？"
林初夏是她新书中的女主角，一位32岁的广告公司创意总监，事业有成却感情空白，在家人催促下开始相亲，最终在假装的恋爱关系中意外收获真爱的故事。沈念之前所有的小说都依靠观察和想象完成，但这次，她决定尝试一种全新的创作方式——亲身扮演自己的女主角。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挥之不去。沈念快步走回书桌前，翻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林初夏观察日记"几个字，然后开始列出计划：
1. 改名：在社交场合使用"林初夏"的名字
2. 形象：改变穿衣风格，更贴近职场精英形象
3. 行为：开始使用相亲软件，真实体验女主角的处境
4. 记录：详细记录每次约会的心路历程
"既然想象不够真实，那就亲身体验吧。"沈念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宣布道，声音里带着作家特有的戏剧性。
第二天下午，沈念提前两小时到达见面会现场附近的商场。她走进一家高档女装店，挑选了一套林初夏会穿的衣服——米色真丝衬衫配深灰色高腰铅笔裙，一双裸色尖头高跟鞋。在试衣间里，她将马尾放下，用卷发棒做了个简单的造型，涂上豆沙色口红。
"这是林初夏的造型。"她对镜中的自己说，惊讶于形象改变带来的气质变化。原本随性慵懒的作家形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精致干练的职业女性。
读者见面会进行得很顺利。当主持人介绍"著名爱情小说家沈念"时，她微笑着纠正："今天请叫我林初夏，我正在为新角色做准备。"这个小小的角色扮演引起了读者们的兴趣，整场活动气氛热烈。
活动结束后，沈念——现在应该称她为林初夏——决定继续她的实验。她打开手机下载了时下最火的相亲APP"心动时刻"，用林初夏的身份注册了账号。填写资料时，她在职业一栏犹豫了一下，最终输入"广告公司创意总监"，与小说女主角完全一致。
"既然要体验，就要彻底。"她想着，将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包里，走向预约好的美甲店。小说中林初夏有个习惯，每次重要会议前都会做指甲，这个细节来自沈念对一位广告公司朋友的观察。现在，她要亲自体验这个细节带来的心理感受。
美甲师小玲已经为沈念服务多年，看到她的新造型明显愣了一下："沈姐，你今天好不一样啊！"
"请叫我初夏，"沈念自然地回答，"我最近在做一个人物研究，需要改变一下形象。"
小玲恍然大悟："哦！是为了新书对吧？太酷了！那今天要做什么款式？"
沈念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之前保存的一张图片："这个裸色带一点珠光的，要方形的。"
"哇，这么职业的款式，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呢。"
"林初夏会喜欢这个。"沈念笑着说，感觉一种奇妙的转变正在发生。当她看着自己修整一新的指甲时，确实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量——那是一种属于职场精英女性的自信和掌控感。
晚上回到家，沈念没有换回居家服，而是保持着林初夏的装束继续工作。她打开电脑，重新阅读《假戏真情》的前三章，突然发现了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文字如泉水般涌出：
"林初夏看着镜中的自己，米色真丝衬衫的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既专业又不失女性魅力。她轻轻抚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皱褶，这是她第三十七次相亲，却第一次感到紧张。不是因为对方——那位据说很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而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为谁精心打扮是什么时候了..."
写到此处，沈念停下来，惊讶于文字的流畅和真实感。她看向自己的衣橱，里面挂着今天新买的职业套装，突然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不把角色扮演延伸到日常生活中呢？
接下来的几天，沈念完全进入了林初夏的角色。她购买了整套的职业女性装备，每天早上按照林初夏的日程表生活：七点起床，晨跑三十分钟，健康的早餐，精致的妆容。她甚至改变了说话方式和肢体语言，让自己更像一个雷厉风行的广告公司总监。
相亲APP上已经有了几个匹配对象，她谨慎地选择了其中一位看起来最符合小说中男主角设定的男士——一位35岁的金融分析师，约在周末共进晚餐。
2 假戏真情
周六晚上，沈念——不，现在是林初夏——提前半小时到达约定的意大利餐厅。她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气泡水，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记录即将到来的约会体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念？真的是你？"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即使过了七年也绝不会认错。缓缓转身，她看到了许沉——大学时心理学系的学长，也是她曾经暗恋了三年的对象。
许沉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依然带着那种能够看透人心的锐利。他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目光从她的职业套装滑到桌上的气泡水，再到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妆容。
"许...许教授，"沈念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地用上了大学时的称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回林初夏的状态，"好久不见。"
许沉挑了挑眉："'许教授'？看来你还记得我在大学教书。不过我更惊讶的是你的变化，"他指了指她的全身，"这完全不是沈念的风格。"
沈念感到一阵慌乱，她的实验才刚开始就被最意想不到的人撞破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在...做一个角色研究，"她最终决定部分坦白，"为了新书。"
许沉的眼睛亮了起来："行为实验？你亲自扮演自己的小说角色？"没等她回答，他就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这太有趣了。介意我加入观察吗？"
"什么？不，我是说..."沈念的话被餐厅服务员的到来打断。
"林小姐，您的约会对象刚刚来电，说会迟到二十分钟。需要先点些什么吗？"
许沉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容："'林小姐'？看来你的实验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入。"
沈念感到脸颊发烫，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拆穿。许沉总是这样，大学时就能一眼看穿她精心准备的演讲背后的紧张，看破她故意冷淡态度下的喜欢。现在，他又一次轻易揭开了她的伪装。
"好吧，"她叹了口气，决定全盘托出，"我新书的女主角叫林初夏，是一位广告公司总监，正在经历一系列相亲。我发现自己写不出真实的感受，所以决定...亲身体验一下。"
许沉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纯粹的惊喜："以身试法？这简直是我听过最棒的创作方法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知道这种深度角色扮演在心理学上叫什么吗？"
沈念摇摇头。
"自我概念混淆，"许沉推了推眼镜，"长期沉浸在一个虚构角色中，可能导致真实自我认知的模糊。特别是当这个角色与本人有较大差异时。"
沈念皱起眉头："我只是在做研究，就像演员体验生活一样。"
"演员有导演喊'卡'，有明确的角色界限，"许沉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而你，沈念，现在独自一人住在那间可以看到城市夜景的公寓里，没人提醒你什么时候该回到现实。"
沈念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许沉微微一笑："你的去年采访，'作家的一天'专栏，有张照片是从你家阳台拍的，背景是金融区的双子塔，根据角度和距离判断，只能是滨江花园的高层。"
沈念哑口无言。许沉不仅认出了她，还记得她采访中的细节。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就像大学时每次在图书馆偶遇他一样。
"所以，"许沉靠回椅背上，"你的实验计划是什么？要相亲多少次？持续多久？有什么评估标准？"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沈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多么随意。"我...还没想那么远。大概一个月？足够我收集素材就行。"
许沉摇摇头："没有科学方法的实验只是游戏。如果你真的想研究现代都市女性的相亲心理，需要一个系统的方案。"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递给她，"我现在是A大心理学系副教授，专攻社会认知和人际关系。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沈念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抖。许沉的名字烫金印在卡片上，下方是一串联系方式。七年前，她曾无数次幻想得到他的电话号码，却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境下实现。
"你是说...你要帮我做这个角色扮演实验？"
"准确地说，是作为观察者和指导者，"许沉纠正道，"记录你的心理变化，提供专业建议，确保你不会迷失在角色里。作为回报，我对创作过程中的认知变化很感兴趣，这可以成为我下一项研究的素材。"
沈念刚要回答，她的手机震动起来。相亲对象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餐厅门口。她抬头看向入口处，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男士正在四处张望。
"你的'实验对象'来了，"许沉低声说，出人意料地没有起身离开，"介意我坐在旁边观察吗？我保证不会打扰。"
沈念犹豫了。让许沉旁观她的相亲？这太荒谬了。但另一方面，他的心理学视角或许真的能提供有价值的观察。
"好吧，"她最终同意，"但你必须假装不认识我。"
许沉微笑着点头，起身移动到隔壁的桌子，背对着她的方向坐下。沈念深吸一口气，向门口的男士挥手示意。
"林初夏小姐？"男士走近，伸出手，"我是陈墨，抱歉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沈念用林初夏的语气回答，眼角余光瞥见许沉的后脑勺。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实验已经偏离了她最初的设想，变得更加复杂而不可预测。
陈墨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风趣幽默，在投行工作，谈吐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但沈念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她的思绪不断飘向几米外的许沉。当陈墨谈到他喜欢登山时，她想起大学时许沉曾组织过登山社；当他说到最近读的一本书时，她忍不住比较许沉可能给出的犀利评论。
"...所以，林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陈墨的问题将她拉回现实。
"我...喜欢观察人，"沈念脱口而出，"研究他们在不同情境下的反应。"这是真话，但不是林初夏会说的答案。
陈墨似乎有些困惑："这很特别。是因为工作需要的市场调研吗？"
沈念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迅速调整："是的，广告行业需要深入理解目标受众。"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沈念注意到许沉起身去了洗手间。经过她身边时，他不着痕迹地在她椅子旁丢下了一张折叠的纸条。沈念假装整理餐巾时捡起来，上面写着："你说了三次'我觉得'和两次'我个人认为'，林初夏会更客观，用数据或事实支持观点。另外，他在说谎关于登山经历，肢体语言不协调。——A"
沈念差点笑出声。许沉不仅在做观察笔记，还在实时发送"作弊小抄"。她按照提示调整了谈话方式，果然发现陈墨对某些细节的描述前后矛盾。这个发现让她既惊讶又兴奋——许沉的洞察力确实能为她的实验提供无可替代的价值。
晚餐结束后，陈墨礼貌地询问是否还能再见面。沈念用"工作很忙，需要再联系"的模糊回答应付过去。送走陈墨后，她转身发现许沉已经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实验数据收集得如何？"他递给她一杯拿铁，正是她大学时最喜欢的口味。
沈念接过咖啡，惊讶于他居然还记得："很有启发，特别是你关于他说谎的观察。你怎么看出来的？"
"微表情和语言模式，"许沉自然地走在她身边，就像他们经常这样同行一样，"当人回忆真实经历时，眼球会向右上方移动；编造故事时则向左。他谈到登山时一直在左边。"
沈念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你真的想参与这个实验？我以为你只是客套..."
许沉转过身面对她，街灯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我从不说不真诚的话，沈念。这个项目确实很有价值，无论从文学还是心理学角度。"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不，"沈念打断他，"我很需要专业意见。只是...为什么现在？大学时我多次想请你点评我的小说，你总是婉拒。"
许沉的表情变得复杂："那时不同。我是助教，你是学生，存在权力不对等。现在，"他耸耸肩，"我们是平等的专业人士。"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沈念总觉得还有未尽之言。不过今晚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她决定不再追问。
"好吧，教授，"她故意用上挑衅的语气，"你打算怎么'科学地'研究我的创作过程？"
许沉笑了，那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带着一丝傲气的笑容："首先，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实验计划；其次，定期访谈和评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设立明确的停止机制，确保你不会过度沉浸角色。"
"听起来像要把我关在实验室里。"
"相反，"许沉认真地说，"我希望尽可能保留自然情境。你可以继续你的林初夏生活，我只需要记录和偶尔干预。"他掏出手机，"把你的实验日程发我一份，我会安排观察时间。"
沈念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个合作意味着她和许沉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频繁接触。七年未见，命运却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们重新联系在一起。
"有个条件，"她突然说，"你必须完全诚实。如果我哪里演得不像林初夏，或者实验设计有问题，立刻指出来。"
"诚实是我的专长，"许沉的目光直视她，"不过你确定能接受？大学时你可是连我指出你论文里的逻辑漏洞都会生气一整天。"
沈念脸红了："我那时才二十岁！现在不一样了。"
"那我们达成协议了？"许沉伸出手。
沈念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合作愉快，教授。"
"叫我许沉就好，"他松开手，"毕竟我们现在是研究伙伴了。"他看了看手表，"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作为今天的观察报告，你应该知道独自夜归不符合林初夏的风险管理风格。"
沈念忍不住笑了："广告公司总监不会让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送她回家，即使他是心理学教授。"
3 心动时刻
"正确，"许沉赞许地点头，"林初夏1分，沈念0分。明天见。"他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中。
沈念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杯拿铁。今晚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从角色扮演到偶遇许沉，再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合作。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记录今天的体验：
"第一天角色扮演观察：当使用另一个名字和身份时，行为模式会自然调整以适应角色设定。有趣的是，这种调整并非完全刻意，而是在特定情境下自动发生的..."
写到这里，她停下来，思考是否要加入关于许沉的部分。最终，她只简单记下一句："意外遇到大学熟人，将为实验提供专业视角。"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念发现自己竟然在哼歌。创作瓶颈带来的焦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期待感。她不知道这个实验会带她去何方，但有一件事很确定——这个故事，无论是她正在写的小说，还是她突然重启的现实人生，都刚刚变得有趣起来。
沈念将钥匙插入门锁时，手机震动起来。许沉的消息跳出来："安全到家了吗？林总监应该不会让手机电量低于20%。"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只剩18%电量的手机，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细节抓得真准——小说里的林初夏确实有电量焦虑，包里永远备着充电宝。许沉不仅记住了她虚构角色的特点，还用它来调侃现实中的她。
"刚到。林总监今天犯了低级错误，明天会改正。"她回复道，犹豫片刻又加了一句，"谢谢你的咖啡，和观察笔记。"
消息显示已读，但许沉没有立即回复。沈念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卸妆。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脸庞，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许沉今晚的每一个表情——他认出她时的惊讶，谈论心理学时的专注，还有分别时镜片后闪烁的目光。
七年前，许沉是心理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而她是文学系大三学生，因为选修他的"认知心理学"而相识。那时的许沉站在讲台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用手术刀般精准的语言剖析人类行为的奥秘，而沈念总是坐在第一排，笔记本上记满了课堂内容，边缘却涂鸦着以他为原型的小说角色。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屏幕上显示许沉的名字，沈念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掉进洗脸池。
"喂？"她努力控制声音的颤抖。
"抱歉刚才没回消息，在查一些资料。"许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关于你的实验，我有了更具体的想法。"
"这么快？"沈念用肩膀夹着手机，手忙脚乱地擦干脸上的水珠。
"职业习惯。"她几乎能想象他说这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明天下午三点有空吗？我整理了初步方案，想当面讨论。"
沈念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脸颊泛红，眼睛发亮，完全不像一个刚结束漫长一天的三十岁女性。"可以，在哪里？"
"我的办公室？A大心理学院502。环境安静，资料齐全。"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
"很合适。"沈念打断他，"林初夏经常去高校谈校企合作项目。"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明天见，林小姐。"
挂断电话后，沈念在浴室的雾气中呆立许久。她意识到自己正期待着与许沉的会面，这种期待远超对一个"研究伙伴"应有的程度。更糟糕的是，她分不清这份悸动属于沈念，还是属于她正在扮演的林初夏。
第二天中午，沈念比平时多花了一小时准备。她选择了林初夏衣柜里最精致的一套藏青色西装，内搭珍珠白真丝衬衫，头发挽成干练的低发髻。镜中的形象让她想起小说中对林初夏的描述："她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照片，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却让人忍不住想看看色彩斑斓的版本是什么样子。"
A大校园比记忆中更加繁华，新建的心理学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沈念在门口深呼吸，调整成林初夏的姿态走进大厅。
502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轻轻敲门。
"请进。"许沉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沈念怔住了。办公室比她想象中更加宽敞，一整面墙的书架塞满了专业书籍，另一面墙则贴满了图表和照片。许沉站在窗前，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比昨晚正式场合下的他多了几分随性。
"准时到达，符合林初夏的风格。"许沉看了看手表，示意她坐下，"咖啡？茶？"
"黑咖啡，不加糖。"沈念选择了林初夏会点的饮品。
许沉挑了挑眉，从咖啡机接了一杯递给她："你大学时只喝加双份奶和糖的拿铁。"
这个细节像一根细针刺入沈念的伪装。她接过咖啡，强装镇定："人总会变的，教授。"
"叫我许沉。"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推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初步方案。我们需要明确实验目的、方法和评估标准。"
沈念翻开文件，惊讶于内容的详尽程度。许沉不仅规划了为期四周的实验周期，还设计了详细的评估量表，甚至包括脑电图和皮肤电反应测试。
"这...太专业了。"她抬头看他，"我只是想体验角色的生活，不是要发表心理学论文。"
许沉取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拭镜片，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沈念心跳加速——大学时她就注意到他有这个习惯。
"科学的方法才能得到可靠的结果。"他重新戴上眼镜，"但我们可以简化。重点是记录你在扮演林初夏时的认知变化和情感体验。"
他倾身向前，手臂撑在桌面上，突然转换了话题："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假戏真情》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了沈念。她低头看着杯中黑色的液体，思索如何回答。真实原因是，这个故事源于她大学时对许沉无果的暗恋，但她不可能告诉他。
"我想探索现代女性在事业与爱情间的平衡问题。"她选择了官方回答，"很多读者反馈我的前几部作品太理想化，这次想写得更真实些。"
许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几乎能穿透她的伪装。沈念感到一阵心虚，匆忙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
"说谎时你会不自觉地摸左手腕。"许沉突然说，"大学时就是这样。"
沈念猛地放下左手，咖啡溅出几滴在文件夹上。"我没有..."
"没关系。"许沉打断她，递过一张纸巾，"我们换个问题。林初夏这个角色，有哪些特质与你本人相似，又有哪些完全不同？"
沈念感激这个问题的转向，认真思考后回答："相似点是我们都从事创意工作，年龄相仿。不同的是她更理性、更有条理，感情上更加...克制。"
"克制？"许沉重复这个词，嘴角浮现若有似无的微笑，"有意思。你认为这种克制是她的保护机制吗？"
讨论逐渐深入，沈念发现自己越来越放松。许沉提问的方式引导她思考角色的深层动机，这是她独自构思时从未达到的深度。两小时后，他们敲定了简化版的实验方案：沈念继续以林初夏的身份生活，每周三次约会，许沉则通过观察和访谈记录她的心理变化。
"最后一个问题。"整理文件时，许沉突然问，"林初夏会怎么形容理想伴侣？"
沈念愣住了。小说中确实有这段描述，但她不确定是否应该直接引用。"她...喜欢聪明、有条理的人，能够理解她的工作热情，同时给她足够的空间。"
"具体点。"许沉追问，"职业？年龄？外貌特征？"
沈念感到脸颊发热："大概...35岁左右，学术背景，戴眼镜，身高183左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描述的正是面前的许沉。
办公室陷入沉默。许沉的表情难以捉摸，他慢慢合上文件夹："详细的角色设定有助于实验对照。明天晚上你有约会安排吗？"
"有，七点在翡翠酒店大堂吧，对方是位建筑师。"
"我会在远处观察。"许沉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记得充电宝，林总监。"
沈念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许沉叫住她："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角色道具。"
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钉，简约优雅，正是林初夏会喜欢的款式。沈念惊讶地抬头："这..."
"实验用品。"许沉平静地解释，"观察外在装饰对角色沉浸的影响。记得明天戴上。"
回程的出租车上，沈念不断回想办公室里的对话。许沉的专业态度无可挑剔，但那些微妙的停顿、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突如其来的个人问题...她无法确定那只是心理学家的职业习惯，还是别有深意。
手机震动，是许沉发来的消息："刚才忘了问，你的小说里有林初夏的工作场景吗？"
沈念回复："有，第三章描写了她主持创意会议的情节。"
"明天上午十点有空吗？我朋友在奥美广告任职，可以安排你参观真实的创意会议。真正的林初夏应该有这样的体验。"
沈念咬住下唇。这个提议太贴心，完全符合实验需求，但许沉的周到安排让她既感动又警惕。"好的，谢谢。地址发我。"
"我去接你，九点半。穿那套藏青色西装，珍珠耳钉。"许沉的回复迅速而笃定，不容拒绝的语气下藏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4 重逢之约
当晚，沈念辗转难眠。她爬起来打开电脑，重新阅读《假戏真情》的现有章节。文字中的林初夏突然变得鲜活起来，而更令她惊讶的是，男主角的形象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像许沉——那种锐利的洞察力，若即若离的态度，甚至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
"这太危险了。"她喃喃自语，合上电脑。实验才刚开始，她就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构、过去与现在的界限。更危险的是，她发现自己期待着明天的会面，不仅是为了收集素材，更是为了见到许沉本人。
第二天早晨，沈念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准备完毕。当门铃准时在九点半响起时，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打开门，许沉站在晨光中，深灰色西装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手中拿着两杯咖啡——一杯黑咖啡，一杯加双份奶和糖的拿铁。
"早，林小姐。"他递过那杯黑咖啡，目光扫过她的耳垂，"耳钉很适合你。"
"谢谢。"沈念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许沉的车是低调的深蓝色沃尔沃，内饰整洁，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沈念系好安全带，注意到车载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本有声书——《都市情感心理学》。
"你的作品？"她指了指屏幕。
"去年出版的。"许沉启动车子，"研究现代人际关系中的认知偏差。也许对你的写作有帮助。"
沈念惊讶地发现，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正是她开始构思《假戏真情》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巧合感涌上心头。
车程中，许沉询问她对广告行业的了解程度，为她简要介绍即将参加的会议背景。他的讲解清晰有条理，偶尔插入幽默点评，让沈念想起大学时他如何将枯燥的心理学理论讲得生动有趣。
"到了。"许沉将车停在一栋玻璃幕墙大厦前，"记住，你是奥美新来的创意总监林初夏，从上海分公司调来的。我朋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沈念深吸一口气，调整姿态进入角色。接下来的三小时里，她完全沉浸在林初夏的身份中：参加头脑风暴会议，点评广告方案，与团队成员交流。奇妙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扮演变得越来越自然，仿佛林初夏真的成了她的第二自我。
会议结束后，沈念在洗手间整理妆容时，听到隔间外两个女员工的对话：
"新来的林总监好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方案的核心问题。"
"是啊，而且她气质真好，听说许教授亲自陪她来的？他们什么关系啊？"
"谁知道呢，不过许教授看她的眼神...你懂的。"
沈念僵在原地，脸颊发烫。许沉看她的眼神？别人注意到了什么她没发现的东西吗？
走出大楼时，许沉正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表现不错，"他递过文件，"这是你的观察笔记。我记录了你在不同情境下的行为模式和语言特点。"
沈念翻开文件，再次被许沉的细致震惊。他不仅记录了她的言行，还标注了与林初夏角色的契合度，甚至分析了可能的原因。
"这太有帮助了。"她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许沉看了看手表，"离你晚上的约会还有五小时，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料店。"
沈念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上午没想起"沈念"的身份了。这个认知既令人兴奋又令人不安。
日料店里，许沉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当服务员送上清酒时，沈念条件反射地拒绝："林初夏不会在工作日中午喝酒。"
许沉笑了："但你现在的身份是参加商务午餐的广告总监，适量饮酒符合场景设定。"他给她倒了一小杯，"除非...沈念不想喝？"
这个微妙的身份提醒让沈念犹豫了。她接过酒杯，轻抿一口："林初夏可以偶尔破例。"
午餐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许沉讲述了这七年来的经历：去哈佛做访问学者，出版学术著作，甚至短暂的订婚和解除婚约。沈念假装第一次听说这些，实际上她一直悄悄关注着他的动态。
"你呢？"许沉突然问，"这些年感情生活如何？"
沈念握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工作太忙，没什么特别的。"
"小说里的爱情专家，现实中的独身主义者。"许沉评论道，语气难以捉摸，"有趣的反差。"
"你呢？为什么解除婚约？"沈念鼓起勇气反问。
许沉的目光穿过她，看向远处："她说我太理性，像在把感情当作实验分析。"他转回视线，直视沈念，"但我认为，真正的感情经得起任何分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念记忆深处的某个抽屉。大四那年，她曾在一篇心理学作业中写道："爱是唯一无法用科学方法完全解释的人类行为。"许沉在批注中回复："正因如此，它才值得用一生去研究。"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照亮了许沉半边脸庞。沈念突然注意到他眼角有了细小的纹路，那是七年前没有的。时间在他们之间留下了痕迹，却又仿佛从未流逝。
"今晚的约会，"许沉打破沉默，"我会坐在大堂吧最里面的位置。你只管按林初夏的方式行动，结束后我们再做复盘。"
沈念点点头，心中却涌起一丝异样感。许沉对实验的热情超乎寻常，他的每一个安排都完美符合她的需求，仿佛...仿佛他早已了解她的一切。
回程的车上，沈念假装不经意地问："为什么对我的实验这么感兴趣？"
许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两个原因。第一，创作心理学是我的研究领域之一；第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依然盯着前方道路，"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写作。"
沈念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许沉似乎不打算补充。车内的沉默蔓延，只有导航系统偶尔发出提示音。
当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时，许沉终于转过头："六点半我来接你。穿那件酒红色连衣裙，林初夏会在重要约会时选择有力量的色彩。"
沈念惊讶于他对虚构角色如此了解，更惊讶于自己竟顺从地点头答应。上楼时，她意识到自己正期待着晚上的约会——不是因为要见那位建筑师，而是因为知道许沉会在那里观察她。
这种认知让她既兴奋又恐惧。实验才刚刚开始，但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在扮演林初夏寻找爱情，还是借着林初夏的身份，重温一段从未真正开始的旧情。
翡翠酒店大堂吧的水晶吊灯将暖黄色的光斑洒落在沈念的酒红色连衣裙上。她轻轻搅动着面前的莫吉托，目光不时飘向角落里的许沉。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面前摊开一本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分明在观察她这边的情况。
"林小姐对建筑也感兴趣？"对面的建筑师陈询问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沈念迅速收回目光："只是觉得那幅装饰画很有意思，像是扎哈的风格。"
"眼光真准！"陈询兴奋地谈起解构主义建筑，而沈念的注意力再次分散。许沉刚才发来一条消息："表现得很好，但林初夏不会在第一次约会就心不在焉。"
她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谈话。陈询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风趣、博学，长相也称得上英俊。但每当他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沈念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象许沉会如何评价这个观点。
"...所以我认为建筑应该像人一样有温度。"陈询总结道，期待地看着她。
"完全同意。"沈念机械地回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敷衍，赶紧补充，"就像你说的，冰冷的几何结构需要情感的平衡点。"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陈询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正是我最新项目的核心理念！林小姐，你简直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设计哲学。"
沈念勉强笑了笑，余光看到许沉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个所谓的"实验"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不仅在扮演林初夏，还在许沉的注视下扮演着"扮演林初夏的沈念"。
约会结束后，陈询礼貌地询问能否再次见面。沈念给出模棱两可的答复，目送他离开，然后径直走向许沉的角落。
"观察得如何，教授？"她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去拿他的笔记本。
许沉敏捷地合上本子："专业分析需要整理后才能分享。"他招手示意服务员结账，"总体不错，但第28分钟时你明显走神了。"
"那是因为你在发消息给我。"沈念反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像真实的沈念，而非林初夏。她迅速调整姿态，挺直腰背，"我是说，多重干扰会影响实验数据的准确性。"
许沉的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当防御机制启动时，你会不自觉地切换到学术用语。"他掏出钱包付账，"走吧，我送你回家。"
夜色已深，五月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许沉的车停在酒店地下车库，走向电梯的路上，沈念的高跟鞋卡在了排水沟盖的缝隙中。
"小心。"许沉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帮她拔出鞋跟，"林初夏不应该选这么细的高跟鞋走车库。"
"但沈念会。"她脱口而出，随即懊悔自己的失言。
许沉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车库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是的，沈念会。她大学时总爱穿那双红色芭蕾平底鞋，即使在下雨天。"
这个细节像一把小锤敲在沈念心上。他还记得她十几岁时的鞋子？她看着许沉低头检查她的鞋跟，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突然有种想要触碰他的冲动。
"没坏，还能穿。"许沉站起身，却依然保持着危险的距离，"不过建议你换一双，至少在我们走到车前。"
"我没带备用鞋。"沈念有些窘迫。
许沉叹了口气，突然转身背对她："上来。"
"什么？"
"我背你到车上。除非你想光脚走过这个满是油渍的车库。"
沈念犹豫了一秒，然后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背。许沉轻松地站起来，她的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这个姿势亲密得令人心慌，沈念不得不抓紧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你比大学时轻了。"许沉突然说，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沈念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你还记得大学时我的体重？"
"我记得关于你的很多事。"许沉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比如你总在图书馆西侧第二个位置写小说，每次紧张就会咬笔帽，还有..."
"还有什么？"
电梯到了，打断了这个危险的对话。许沉沉默地背她走进电梯，在镜面墙壁的反射中，沈念看到自己脸颊绯红地趴在他背上，而许沉的表情却难以解读。
车内的气氛微妙而紧张。沈念脱下损坏的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车垫上。许沉启动车子，车载显示屏亮起，播放列表最上方赫然是《沈念作品全集》。
"你..."沈念指着屏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许沉面不改色："研究素材。了解作家的全部作品有助于分析创作心理。"
沈念不确定是否该相信这个解释。车子驶入夜色中，沉默在车厢内蔓延。她偷偷观察许沉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凸起的骨节。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男人，现在近在咫尺，却依然像个谜。
"明天有什么安排？"许沉突然问。
5 实验爱情
"上午写作，下午有个咖啡约会，对方是位音乐制作人。"沈念翻看手机日程，"不过我不确定这个实验是否..."
"我会去咖啡店观察。"许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连续数据比单次采样更有价值。"
沈念没有再争辩。某种直觉告诉她，许沉对这个实验的执着背后，藏着比学术研究更复杂的动机。
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许沉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沈念光脚下车，夜间的路面冰凉刺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沉已经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许沉！放我下来！"她惊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科学证明，赤脚行走在污染路面上会增加真菌感染风险。"他一本正经地说，大步走向公寓大门，"作为实验负责人，我有义务保障受试者健康。"
沈念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穿过大堂。电梯里，他们遇到了住在楼上的老太太，对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让沈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朋友？"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研究伙伴。"沈念和许沉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
到达她的楼层后，许沉终于将她放下。沈念摸索钥匙时，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等等，你头发上有个东西。"
他靠近一步，手指拨开她耳边的发丝。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沈念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只是片树叶。"许沉低声说，却没有立即退开。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沈念看着他渐渐靠近，本能地闭上眼睛...
"明天见，林小姐。"许沉突然后退一步，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记得记录今晚的体验。"
沈念睁开眼睛，只看到他走向电梯的背影。门关上后，她靠在墙上，双腿发软。这个游戏太危险了——她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谁，也猜不透许沉的真实想法。
第二天早晨，沈念被门铃声惊醒。透过猫眼，她看到许沉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早餐袋和...一双红色芭蕾平底鞋？
她匆忙整理了下睡袍，打开门："你怎么..."
"早。"许沉自然地走进来，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买了你喜欢的豆浆和生煎包。"他将鞋子放在玄关，"还有这个。考虑到你昨晚的鞋坏了。"
沈念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双与她大学时代几乎一模一样的平底鞋："这太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码？为什么突然..."
"实验需要。"许沉将早餐摆在餐桌上，"今天我们要测试林初夏在工作场合和约会场合的行为差异，所以我会全程陪同。"
"全程？"沈念倒吸一口气，"包括我写作的时候？"
"尤其是你写作的时候。"许沉推了推眼镜，"创作时的认知转变是最有价值的研究数据。"
沈念无法反驳这个逻辑，只能默默接过豆浆。许沉在餐桌对面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你可以像平时一样活动，不用在意我。"
这怎么可能？沈念小口啜饮着豆浆，感觉许沉的目光像X光一样穿透她。更糟的是，豆浆是她最喜欢的甜度，生煎包也是大学时常吃的那家——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早餐后，沈念逃进卧室换衣服。关上门，她立刻给苏雯发了条消息："紧急情况！许沉在我家，说要观察我写作的全过程！"
苏雯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那个许沉？你暗恋过的教授？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他现在是我的'研究伙伴'。"沈念快速打字，"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男人不会记得女人十几年前喜欢的鞋子款式，除非他对她有意思。"苏雯追加了一个眨眼的表情，"好好把握机会，小说素材这不就来了吗？"
沈念关上手机，深吸一口气。她选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不是林初夏的风格，而是沈念自己的。如果许沉要观察，就让他看到真实的自己吧。
走出卧室，她发现许沉正站在她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认知心理学》。
"这本书..."沈念惊讶地发现那是许沉大学时指定的教材。
"第217页有你的批注。"许沉翻开书页，轻声念道，"'爱是否只是一种认知偏差？'后面还画了个问号和小爱心。"
沈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冲过去想抢回书，却被许沉轻松躲开。
"大学时的胡思乱想而已。"她强装镇定，走向书桌打开电脑，"我要开始写作了，教授。请安静观察。"
接下来的两小时，沈念努力专注于《假戏真情》的创作，但背后许沉的存在感强烈得令人窒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背上游移，听到他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声音。更糟的是，在知道他在观察的情况下，她写出的每个字都像是表演。
"休息一下吧。"许沉终于开口，"你的肩膀已经僵硬了十五分钟。"
沈念转过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盯着屏幕上的文档。
"林初夏不应该在这个节点原谅男主角。"许沉指着一段情节，"根据前文设定，她的防御机制更强。"
"你怎么知道我小说的全部细节？"沈念眯起眼睛，"那部分我还没发给任何人看过。"
许沉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你昨天提到的，不记得了吗？"
沈念确定自己没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许沉对她的作品了解程度远超他表现出来的。但为什么呢？
午餐后，许沉坚持陪她去咖啡约会。这次的对象是位音乐制作人，谈话比昨晚愉快得多。沈念甚至一度忘记了许沉的存在，直到她不经意瞥见他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他正死死盯着她和约会对象，表情阴沉得吓人。
约会结束后，许沉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发消息说临时有事，让她自己回家。沈念站在咖啡店门口，莫名其妙地感到失落。
回到家，她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试图理清思绪。许沉的行为充满矛盾——他记得她最微小的细节，却坚持这仅仅是实验需要；他刻意保持距离，却又不断闯入她的私人空间。最令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他的出现，甚至开始在写作时想象他会如何评价每个情节。
手机震动，是许沉发来的消息："抱歉今天提前离开。明天上午十点，能来我办公室吗？有些数据需要讨论。"
沈念回复同意，然后打开电脑，重新阅读《假戏真情》的现有章节。一个惊人的发现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从何时起，小说中的男主角开始越来越像许沉，不仅是外表，还有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和敏锐的洞察力。
"这太危险了。"她喃喃自语，合上电脑。实验才进行几天，虚构与现实、过去与现在的界限就已经模糊不清。
第二天早晨，沈念比约定时间提前到达A大。校园里熟悉的景色勾起无数回忆——她曾无数次走过这条林荫道，只为在心理学系楼下偶遇许沉；曾在那张长椅上偷偷看他走过；曾在这个喷泉边幻想与他牵手...
心理学院502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沈念敲门无人应答，轻轻推开门，发现许沉不在，但电脑屏幕还亮着。她犹豫了一下，走进办公室，目光被墙上贴满的照片和图表吸引——那全是关于她的。
有她新书发布会的新闻截图，有她博客上的自拍照，甚至还有大学时期她在文学社朗诵的照片。沈念的心脏狂跳起来，走近细看，发现每张照片旁边都贴着许沉手写的分析笔记："表情分析—真实笑容，眼角皱纹出现"、"肢体语言—防御姿态，手臂交叉"...
最令她震惊的是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纸——那是她大四时写给许沉的情书，从未寄出的情书！沈念清楚地记得自己将它锁在了日记本深处，怎么会...
"找到了吗？"
许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念猛地转身，看到他靠在门框上，表情复杂。
"这...这是什么？"她指着墙上的照片，声音颤抖，"你一直在监视我？"
"研究。"许沉走进来，轻轻关上门，"七年前你选了我的'创作心理学'课，提交的小说作业展现出非凡的天赋。我决定将你作为长期研究对象。"
"那这封信呢？"沈念指着桌下的情书，"我从未寄出过！"
许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毕业后，文学系的张教授整理学生遗落物品时发现了它。他知道我们相识，就交给了我。"
沈念感到一阵眩晕。她最私密的感情，最羞耻的告白，许沉竟然七年前就知道了？那他现在接近她又是为什么？出于学术好奇？还是某种扭曲的同情？
"所以这个所谓的实验..."她的声音哽咽了。
"是个借口。"许沉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认识你。当苏雯告诉我你遇到创作瓶颈时，我看到了机会。"
沈念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许沉对她习惯的了解，对她作品的熟悉，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举动...
"为什么？"她艰难地问，"七年过去了，为什么现在？"
许沉向她走来，步伐缓慢而坚定："因为七年前我是你的老师，存在伦理边界。因为三年前我愚蠢地订了婚，以为能忘记你。因为一个月前我读到《假戏真情》的开篇，发现女主角的心理描写和我笔记本里对你的分析一字不差。"
他停在一步之遥，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因为我终于明白，有些实验不需要控制组，有些数据必须亲身收集。"
沈念抬头看他，七年来的疑问、渴望和恐惧在胸中翻腾。许沉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里面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情感。
"那么，实验结论是什么，教授？"她轻声问，心跳快得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许沉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初步结论是，沈念和林初夏的相似度远超预期，而许沉..."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而许沉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浪费了七年时间。"
当他的唇终于落下时，沈念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她笔下的小说。但许沉手掌的温度，他衬衫上淡淡的墨水气息，还有那个逐渐加深的吻，都真实得不容置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许教授，十点的组会...哦！抱歉！"
沈念慌忙后退，看到一个目瞪口呆的研究生站在门口。许沉却镇定自若，只是紧了紧握住她的手："通知大家组会取消。我有更重要的实验正在进行。"
门关上后，沈念忍不住笑了："这会是校园头条的。"
"值得。"许沉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下来。这一次，没有 interruptions，没有伪装，只有迟到了七年的真实。
当他们在夕阳下走出心理学院时，沈念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实验只是个借口，那这些..."她指着自己身上的林初夏装扮。
"噢，那部分完全真实。"许沉笑着搂紧她的腰，"我确实对你的创作心理非常感兴趣。特别是..."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特别是今晚你打算怎么写吻戏。"
沈念红着脸掐了下他的手臂，却在心中暗暗决定——这可能是她写过最真实的一本小说了。
6 笔下真情终
A大心理学年度研讨会的会场人头攒动，沈念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会议手册的边缘。这是她第一次以非作家的身份参加学术活动，更是第一次作为许沉的..."特别嘉宾"。
台上的许沉正在做主题报告，深蓝色西装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演讲时的手势干净利落。沈念看得出神，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
"...特别感谢沈念女士允许我引用她创作过程中的认知转变数据。"许沉的目光越过人群找到她，嘴角勾起一个只有她能懂的微笑，"这些一手资料为创作心理学研究提供了宝贵案例。"
会场响起礼貌的掌声，几位学者转头看向沈念，眼中带着好奇。她微微点头回应，脸颊发热。自从一个月前在许沉办公室那个吻后，他们的关系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但对外，特别是学术圈内，他们一直保持着专业距离。
报告结束后，许沉被一群学者围住提问。沈念站在角落的咖啡台旁，小口啜饮着已经凉掉的美式咖啡。
"沈念？真的是你！"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念转身，看到一位穿着米色套装、妆容精致的女性正惊讶地看着她。片刻辨认后，她认出了对方——周婷，许沉的前未婚妻，现在A大心理系任教。
"周教授，好久不见。"沈念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她曾在一场讲座上见过周婷，当时还不知道她与许沉的关系。
周婷上下打量着她："听说你参与了许沉的研究项目？"她的目光落在沈念胸前的嘉宾名牌上，"真是...意外。"
"创作心理学对写作很有帮助。"沈念含糊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
周婷突然凑近一步，香水味扑面而来："提醒你一下，许沉对研究对象的'特殊关注'从来不会持续太久。"她压低声音，"三年前我就是这样被分手的——当他收集完所有'数据'后。"
沈念的呼吸一滞，咖啡杯从手中滑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污渍。
"抱歉，失陪了。"她匆忙转身离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周婷的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刺入她最深的恐惧——许沉对她的兴趣，是否真的只是学术性的？
她快步走向洗手间，冷水冲在脸上也无法平息翻腾的思绪。镜子里的女人眼圈发红，精心准备的妆容此刻显得如此可笑。沈念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想给许沉发消息说自己要先离开，却发现他已经在两分钟前发来一条：
"别走。五分钟后大厅见，有重要的事。"
沈念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逃离这个尴尬的场合，但内心深处，她想知道许沉会如何解释。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补了补妆，走向约定地点。
许沉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她立刻迎上来："报告会后有个小型酒会，我想正式介绍你给大家。"
沈念僵在原地："介绍我？以什么身份？"
许沉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皱眉捧起她的脸："怎么了？你脸色很差。"
"我遇到了周婷。"沈念直视他的眼睛，"她说你对研究对象的'特殊关注'有保质期。"
许沉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她跟你说了什么？"
"这不重要。"沈念挣脱他的手，"重要的是，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一场实验？一段研究？还是..."
"沈念。"许沉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看着我。"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个月前我就告诉过你，实验只是借口。我以为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在证明这一点。"
沈念咬住下唇："但在公开场合，你从未..."
"因为我愚蠢地认为你需要时间适应。"许沉叹了口气，"但显然我错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路过的教授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许沉！你干什么？"沈念惊慌地低声喊道，脸颊烧得通红。
"纠正一个严重的学术错误。"许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沈念，我花了七年时间研究如何忘记你，结果发现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课题。你愿意成为我的终身研究对象吗？"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掌声。沈念呆立在原地，看着戒指在灯光下闪烁，又看向许沉认真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完全放下教授的架子，在公众场合展示真实的自己。
"你...你确定这不是实验的一部分？"她小声问，声音颤抖。
许沉站起身，贴近她耳边："最严谨的实验也需要对照组。我的对照组是——没有你的这七年，结论非常明确。"
沈念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她点了点头，任由许沉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酒会要迟到了，未婚妻。"许沉在她耳边轻声说，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向宴会厅，一路上不断有同事上前祝贺。
酒会上，许沉一反常态地全程握着她的手，向每个人介绍"我的未婚妻，著名作家沈念"。沈念惊讶地发现，许多教授似乎早已知情，甚至有人打趣说"终于等到这一天"。
"你早就告诉他们了？"趁没人注意时，沈念小声问许沉。
"从我们重逢的第一周开始。"许沉坦然承认，"心理学系没有秘密，特别是当系里最年轻的教授终于追到他暗恋七年的女孩时。"
沈念瞪大眼睛："等等，你说'暗恋'？"
许沉露出一个罕见的、略带羞涩的微笑："你以为只有你写了没寄出的情书？我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整本关于你的研究笔记，最后一页写着'如果伦理委员会允许师生恋...'"
沈念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原来他们浪费的七年里，思念是双向的，遗憾也是。
回程的车上，沈念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开口："我想写一个新故事。"
"嗯？"许沉瞥了她一眼，"什么题材？"
"关于一个心理学家和他研究对象的故事。"沈念调皮地眨眨眼，"当然，会有艺术加工。"
许沉轻笑出声："需要更多'研究素材'吗，作家小姐？"
"非常需要。"沈念认真地说，"特别是关于心理学家内心独白的部分。"
许沉将车停在路边，转身凝视她："那部分很简单——他每天都在想，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名正言顺地研究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每一句梦话..."
沈念倾身吻住他，将这个夜晚定格在星光与誓言之中。
《笔下真情》的终稿邮件发送成功后，沈念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手指都不想再抬一下。三个月来，她几乎与外界隔绝，全身心投入这本可能是她写作生涯中最特别的小说创作中。
"写完了？"许沉从书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批改到一半的学生论文。
沈念点点头，声音沙哑："刚发给苏雯。六万字，比合同规定的多了一倍。"
许沉放下论文，走过来将她拉进怀里。沈念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嗅着熟悉的雪松香气，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会喜欢吗？"沈念闷声问，"我完全打破了以前的风格。"
许沉轻吻她的发顶："她会爱死的。特别是..."他翻过她的手腕，露出内侧那个小小的、新纹的钢笔与大脑结合的图案，"这个情节。"
沈念笑着抽回手。那是小说的高潮部分——女主角在手腕内侧纹上与心理学家初次见面时他画的草图，象征着创作与科学、感性与理性的结合。而这个情节，正是取材于上周她和许沉一起去做情侣纹身的真实经历。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苏雯的名字。沈念和许沉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
"接吧。"许沉鼓励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要求重写。"
沈念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雯激动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天啊！沈念！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爱情小说！真实得让人心痛，又浪漫得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念松了口气，看向许沉，后者正得意地挑眉。"我...找到了新的创作方法。"她含糊地回答。
"那个心理学家角色！"苏雯继续兴奋地说，"太有魅力了！而且细节真实得吓人，简直像有原型一样！"
沈念咬住嘴唇忍住笑："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等等..."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沈念，这个心理学家...该不会就是你的未婚夫吧？那个A大的教授？"
沈念没有立即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苏雯尖叫起来："我就知道！那些眼神描写、那些小动作，太具体了！读者会疯掉的！这简直就是最好的营销点——'畅销作家将自己的爱情故事写成小说'！"
"不，苏雯。"沈念打断她，"这本书不可以用这个角度宣传。"
"为什么？这绝对会大卖！"
沈念看着许沉，后者轻轻点头，把决定权交给她。"因为..."她缓慢而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故事，不是营销噱头。读者可以猜测，但我不会证实。让作品自己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吧，"苏雯最终妥协，"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书里有多少是真的？那个女主角在心理学办公室发现情书的情节？"
沈念笑了："编辑大人，你知道作家从不透露灵感来源。"
挂断电话后，许沉将她拉进怀里："所以，我是你的'灵感来源'？"
"最好的那种。"沈念仰头吻他，"源源不断，保质期永久。"
许沉的手滑向她腰间："关于那个办公室场景...我记得小说里写得相当...详细。"
"艺术加工。"沈念无辜地眨眨眼，"读者喜欢看教授和他的女学生在书堆里..."
她的话被许沉的吻打断。当他将她抱起走向卧室时，沈念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明天不是要参加那个国际会议吗？行李收拾好了吗？"
"取消了。"许沉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凝视她的眼睛，"我告诉组委会，未婚妻终于写完小说了，我需要履行'研究义务'，记录创作者完稿后的心理状态。"
沈念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多么严谨的教授啊。"
"永远为科学献身。"许沉低声说，然后所有的言语都融入了触碰与温度之中。
三个月后，《笔下真情》登上畅销榜榜首。书店的橱窗里摆满了这本装帧简约的黑白封面小说，封底印着简短的作者介绍："沈念，畅销爱情小说作家，现居本市，与她的心理学家丈夫和一只叫'弗洛伊德'的猫一起生活。"
沈念站在橱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与书封重叠。身旁的许沉——现在是合法丈夫了——轻轻握住她的手："满意吗，作家太太？"
沈念点点头。这一次，她不需要再扮演任何角色，不需要在虚构与现实间挣扎。她既是创造故事的作家，也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许沉既是分析心理的科学家，也是她笔下最动人的角色原型。
"走吧，"她拉起许沉的手，"回家。我有个新小说的构思..."
许沉夸张地叹了口气："又要把我写进书里？"
"这次是配角。"沈念调皮地说，"主角是那只叫弗洛伊德的猫。"
阳光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观察者，谁是被观察者——就像最好的爱情，永远是一场相互研究、相互塑造的美丽实验。
更新时间：2025-06-11 19:33:19